湿透的身体感受不到温度。
连兄长向来冰冷的体温,此刻都像温暖的慰藉。
嗯。
我怔怔感受他的心跳,交握的湿凉的手,轻轻应了一声。
水珠从发梢滚落,打湿平整干燥的正装。
沉沉木香融进凉雨,无孔不入充斥口鼻。
别再离开我。
温热指尖轻柔梳理湿淋淋的发丝。
铃奈别再有下一次。
我说,嗯。
兄长的声音似乎含了微微的笑意。
要结婚吗?
我略略恍惚了一下。
不知为什么,大雨、水汽、冰冷与温热模糊的界限,以及兄长过度亲密的拥抱,这些东西结合起来,变成了那个下午,被按在温泉房间侵犯时,透过垂坠衣带望见的红裙与白骨精灵。
那是传说中泷夜叉姬替兄报仇的故事。
而我又从中看到了什么呢。
我侧头听兄长混在雨中的心声,视线低垂滑过四周包围的人影。
大哥真的想要娶我吗?
嗯。
但是,大哥是骗子呀。我说,那个时候,也说会永远在一起的。
手续已经办好了。
我睁大眼睛:结婚吗?
嗯。
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不仅离婚可以单方面决定,居然连结婚都可以。这个人到底一手遮天独断专行到什么程度啊。
我真是疯掉了。
明知道这是在跟着一起发疯,明知道这么做根本就异常至极,眼泪流下来的时候,只有我自己知道
那并不是被信任的人扯进深渊的泪水。
真讨厌。
身体不受控地颤抖。
真是、恶心!明明所有事都自己决定好了,还多此一举问我一句做什么啊?!
大哥停了停,忽然松开我的手,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,随随便便把盒子丢给属下,就那样直接戴在了我的手上。
超亮的戒指。
仔细一看和他手上的是一对。
我才走了一天,这是干什么啊!!我崩溃大喊,我才走了一天啊!大哥脑子真的有问题吧?!
不知为什么,分明正在被骂,大哥的神色却轻松了不少,以欣赏的目光开开心心盯着交握的手看了一会儿,突然莫名其妙蹦出来一句:铃奈,我爱你。
然后看也不看一旁独自撑伞的前任妹夫,柔声说:回家吧。
就用铁钳一样死死攥着妹妹不肯放手的手臂,硬是半搂着她,强行把浑身湿透的妹妹、日后的妻子抱进了车内。
直到汽车启动,车窗外男性高大的身影被远远甩在身后,我才终于松懈最后一口气,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听见的问题。
孩子的名字,叫竹怎么样?
我狠狠瞪他:都说了近亲生子会出问题的!
铃奈不想就算了。青年失落地垂下眼睛。
反正又是骗我的,回去之后大哥又会擅自替我决定吧。
我不会再欺骗铃奈的。
从给妹妹戴上戒指就一直很开心的兄长温和地望过来,用佩戴成对戒指的指尖轻轻抚摸我的脸:身体、湿透了。会冷吗?
我心气很不顺,一个劲瞪他:大哥难道觉得我不会再离开吗?
我会找到铃奈的。
俊逸出尘的青年微微笑着,露出既纵容又温柔的熟悉神态,仿佛年少时看透幼妹任性本质的那个少年,轻声安抚,无论逃到哪里,我都会找到铃奈的而且。
笑容擅自拉大。
我从来没见他这样开心。
而且,铃奈现在是我的了。
他倾身靠近,在极近的距离忽然停下,顿了片刻,才谨慎而迟疑地问:可以吗?
鼻尖嗅到幽苦而暗藏清甜的沉香。
呼吸交错,睫毛颤动间清晰望见重叠相似的眉眼。
不可以。
兄长又忍不住笑了,不可以吗?
不可以!
真的不可以吗?
反正又会自己唔、嗯都、说了呜不行了
可、铃奈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
身体不知不觉发热,残留雨水被西装吸水的面料分担半数,双手十指相扣、对戒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。
水声错落击响车窗。
后脑枕在柔软车座,被迫仰颈接受血亲兄长掠夺的吻,唇舌被温柔入侵,发不出半声抗拒。
过于温和、又太具侵略性的方式,仿佛正是对日后生活的预示。
我的心、早就已经像落进蛛网的猎物一样,被牢牢束缚住了。
铃、奈兄长低低地、渴求而动情的凝视我,喜欢我吗?
驶向归处的车上、氤氲熟悉得像是刻印的伽罗沉香。
讨厌。
我偏过头,任由已经狩猎成功的猎人一遍又一遍逼问,从始至终、都只给出一个答案。
我最讨厌大哥。
真的很讨厌。
这个人,凭什么所有东西都能得到啊。